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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8 丑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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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小丁丁,我来找你啦!”

    晚上一放晚自习,丁咛出了教学楼,就听到了某人兴致盎然的大叫声。

    丁咛漠然地背着自己的蓝色小包从任芮身边走过,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。

    任芮的眉毛失落地耷拉下来,嘴角瘪着。倏然,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眼眸一闪,手作喇叭状,朝那个背影喊道:

    “丁咛,叮咚,丁——”

    不等她继续喊,丁咛已疾步跑过来,捂住了任芮的小嘴,凶凶地盯着她:

    “你再喊一个试试!”

    “不含(喊)了。”

    任芮乖觉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丁咛放下手,改而揪着某人的衣袖,拉着她走。

    东晓的校园,在她们那个年纪,觉得它很大很大,大到可以轻松地将一段误会解释清楚。出了东晓,才知道,东晓原来很小很小,小到它只是我们回忆中最遥远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“所以,你不是为了我才来东晓的吧?”

    “错,是,也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说清楚。”

    任芮不再卖关子,反而低下头,踢了踢路面上根本不存在的小石子,沮丧地说:“他俩还是离婚了。不管我怎么努力,他俩还是离了。”

    丁咛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。

    两人都有些沉默。

    “丁咛,你怎么还不走啊?”

    是沈敏敏和关小雎。

    “我一会儿走。再见!”丁咛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等人走远,丁咛回过来,看着这个单薄瘦弱的女孩子,鼻尖也有些酸涩。刚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:

    “这其实不算什么,更捅我一刀的是,他们两个人谁不都不想要我。”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沥青路上,涂了小片阴影,“他们把我像球一样随意地抛来抛去······我那时感觉自己就像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丁咛抱住了任芮,揉揉她的头发,温和安慰道:

    “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半晌,人恢复过来了,退出了丁咛的拥抱,朝她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:

    “后来,法院把我判给了我爸。我跟他说,我想学艺术,而一中的艺术班没有东晓的办得好,所以,他的秘书立马给我办了转学手续。”

    明明任芮笑得眉眼弯弯,小梨涡也很是可爱。

    可丁咛那寻常文静、冷漠的面容,却因此皱着眉,嘴唇死死地抿着:

    平心而论,一中的老师们肯定比东晓的老师们更懂得高考,艺术班的更是如此。因为不关心,所以女儿转去哪个学校也不在意吧。

    “丁咛,之前······是我错了,对不起,我······只有你一个好朋友了。”然后,任芮学故人抱拳,故作轻松道:“以后请多关照哦!”

    丁咛顿了顿,一字一句:“任芮,从现在起,你要开始对自己负责,认真学习。不是为了别人,只是为了你自己,你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胡闹了。”之后,又补了句:“还有,我原谅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呀,多谢!”任芮急速地转去丁咛的后面,推着她的后背走,“好啦好啦,我知道了,丁丑丑,你放心吧。”她快速抹掉眼框里又晃悠出来的泪珠。

    “你别想他们啦,离婚也有好处啊,你终于不用害怕他们吵架了。哪像我啊,我爸和我妈一个月吵十五次架,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们都能吵起来,我倒宁愿他们离了,所以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跳过这个话题吧,小唐僧。”任芮无奈地继续推着前面这人。

    走了两步,学校后门到了。

    如果有车接送上学,学生一律在后门等,如果要等公交或校车,学生一律在前门等。

    李爷爷的京剧声儿从门卫室传到了门外。

    那盏橘黄的路灯旁,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。

    栅栏门口,丁咛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那是位垚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走了?”任芮不解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”丁咛双目聚焦于一处。

    “刚我没叫你啊。”

    “啊,我记起来了,丁丑——”

    丁咛回身又让某人闭嘴。

    等她余光瞥过去时,那人的视线好像凝在了此处。

    丁咛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提了起来,呼吸比平常都慢了起来,低声问:

    “他······没有听到你······刚刚······叫我······吧?”

    “没有吧,我只说了两个字,应该没什么关系?”话落,任芮似是察觉到什么,扭头看她,“不过,你怎么有点怪怪的,该不会是?”任芮同样压低了声音。

    丁咛也转头瞧她,平淡地说:“你好像忘了,我是怎么惩罚知道我小名的你和你那个同桌的事情了吧?”

    一提这,任芮忍不住哆嗦了下,吐了吐舌头,收起了自己的八卦心思。

    丑丑,丁咛的小名,这是她爷爷奶奶给她起的。据说,丁咛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的,很可爱,她爷爷奶奶有点迷信,怕她长大会变样,所以就给她起名“丑丑”。有次,她爷爷来附中看她,叫她“丑丑。”之后,每次任芮叫她小名,这个往常淡定如斯的人就瞬间炸毛,百试不厌。

    “今晚绝交。”丁咛恶声恶气地宣布。

    “不是吧?还这么脆弱呢?”任芮带着某种哭腔,又道,“别呀,我今晚还有题要问你呀。”

    而丁咛的注意力早已逃到了别处:

    嗯,只差五步,他的影子都快被拖拽到我的脚边了。

    他竟然插着耳机!哦,上次罚站,他也戴着耳机!!难道?他是带着手机来上课的吗?!

    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。

    他,不担心我们看到吗?

    ······

    说曹操曹操到!

    刚这么一想,丁咛就接受到了人家的一个探寻视线。那双眼眸,可能因为隐于较暗的地方,没有白天那么难以招架。

    不足片刻,一辆黑色路虎停于路边。

    “你爸快到了吗?”

    “快了,你赶紧回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
    丁咛和任芮挥手拜拜。

    李大爷的京剧还在咿咿吖吖地唱着。

    可能因为任芮走了,丁咛无聊,她索性蹲了下来,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圈,自言自语:

    “怎么还不来呀?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他再不来,我可就要偷吃雪糕喽。”发梢触到地上也不自知,“我去了哦,我真的要去喽,我真的真的去了哦哦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不远处,那个人也不看书了,就那么倚在灯柱上,看着某人。

    画够十个圈儿,丁咛就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听见了自家摩托车的机动声。

    跺跺脚,走几步,舒缓舒缓自己蹲麻了的筋骨。

    果然,丁胜到了。

    丁咛坐上了她的那个专属座椅:

    “等很久了吧?”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走喽!”

    “欸,老爸,稍等下——”

    丁咛再次看向那个人:他依旧站在路灯下,捧着一本书,耳朵里戴着白色耳机,穿着蜜蜂黄校服的他,被柔光打造得莹白如玉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丁咛停顿了下,摊开手掌,注视着手心里的铁锈,原本要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老爸,出发!”

    “好嘞!”